第九百八十九章 家

青龍在天龍的房間靜靜待了一夜，確定沒有什麼動靜之後，便發動躍遷退出了房間。

他經過「天級」房間時他再一次環視了一下屋內九人，他們就像昨夜一樣圍在圓桌旁邊，連坐著的姿勢都沒有變化。

而桌子中央放著一個精緻的座鐘。

座鐘正在和一顆已經流幹了血、蒼白無比的人頭面面相覷。

一夜間他已經給過這些「天級」機會了，自己一直都待在「列車頭」，若這些「天級」仍然要選擇發動「天級時刻」，自己也只能假裝後知後覺、追悔莫及。

這既是給自己一個機會、給「天龍」一個機會，也是給這些所有的「天級」一個機會。

可這些「天級」彷彿都被天豬的人頭震懾住了，誰都不敢輕舉妄動。

「早安，九位。」青龍笑道。

九個人靜靜地盯著青龍，誰都沒有說話。

「哦……不好意思。」青龍目光挪向桌子中央的人頭，「應該是「十位」？」

「我們可以自由活動了嗎？」天牛說道，「「螻蟻」一夜未動，我有很不祥的預感，再不去安撫他們可能會出事……」

「這有什麼？」青龍反問道，「那些鬼東西難道工作有癮嗎？我大發慈悲的給他們放個假，他們還能造反了不成？」

天牛聽後嘆了口氣，說道：「我知道你無法共情他們的想法。但那些「螻蟻」不能聽、不能看、不能說，只能思考。整整一夜之間他們會誕生無數不安的想法。或許你根本沒法理解，對於這些一無所有的人，只有定時定點的工作才會讓他們安心一些。」

「多麼可笑……？」青龍咧嘴說道，「小牛兒啊……你有沒有發現人類本來就是牲口？」

天牛聽後皺起眉頭，幾秒之後否認道：「我不這麼覺得。」

「知道「豬」嗎？」青龍伸手指著桌面上的人頭說道，「人和「豬」有什麼區別？」

天牛不知青龍要說什麼，只是眼神越發冰冷。

「明明是能夠在森林中自由奔跑捕獵的兇猛動物，可若是給它們一個泥潭，幾堵圍牆，再扔上一些我們看了會作嘔的腐爛剩菜，它們就會接受這個活法。」青龍咧開嘴笑著，「帶頭反抗的幾隻豬會被當場宰掉，只剩下安於現狀的豬薪火相傳，他們甘願吃喝拉撒都在一片泥潭中，渾身臭氣熏天，吃喝等死，然後樂在其中。」

「你這說得好像不是「豬」也不是「人」，而是被困在這裡的所有人。」天牛說道。

「每個被稱為「人」的不都是這樣嗎？」青龍笑道，「「人」最適合在夾縫中生存了，無論如何壓榨他們的生存空間，他們都只會想辦法後退，然後進行自我開導，這是全自動的過程，讓我非常省心。」

「什麼……」天牛皺著眉頭說道，「別扯了，「人」不是這樣的。」

「不是這樣的？小牛兒，你告訴我，那些「螻蟻」已經到悲慘了這種地步，經過一夜的「休息」之後，腦海當中一直想的會是什麼？」

「這……」

「你不願意說，我來說。」青龍貼近天牛的臉龐說道，「他們唯一會盤旋在腦海中的想法，那就是「我是不是沒用了」、「我會不會被抹殺」？……哈哈哈哈！這可是我今天想到的最佳笑話！」

除了青龍，其他人安靜無比。

「笑啊！你們為什麼不笑啊？！」

聽著青龍在屋內的大笑聲，眾多「天級」的面色自然不太好看，可天鼠和天虎卻在片刻之後露出了和青龍一樣的笑容。

「青龍……」天牛打斷道，「你不該這樣嘲笑他們的，他們之所以能夠忍受這一切，說明他們有牽掛，他們想活。」

「牽掛……？」青龍聽後神色微頓，隨後瞪著一雙眼睛，更加癲狂地笑了起來，「牽掛是指什麼？」

「是「家」。」天牛說道，「就是因為有「家」這個字，才會讓許多人甘願隱忍，他們之所以能夠忍受這一切，就是因為有朝一日想回「家」。」

「哈哈哈哈哈哈！「家」！有趣！」青龍笑得前仰後合，捧著肚子放肆的大喊。

片刻之後他抬起頭再次往前走了一步，駭人的氣勢讓天牛跟著退了一步：「小牛兒，你知道嗎？為了讓被馴化的豬和野豬有所區別，人們賜予了它新的名字……你告訴我叫什麼？」

「叫……」天牛語塞了。

「叫「家豬」。」青龍大笑道，「哈哈哈！小牛兒，這就是「家」的含義啊……今日第二個笑話！哈哈哈哈哈哈哈！這個字將它們一代一代地困住，永世不能超生，居然變成了你口中的「牽掛」？！」

天牛隻感覺青龍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割在自己心中，自己想要反駁，卻無論如何找不到反駁的角度。

一個極度瘋癲的人，以最強橫的實力灌輸著極度瘋癲的想法，但凡聽上幾句，心中的信念都會無限崩塌。

而青龍只管放肆地大笑，他每次開口時聲音皆是男女參半，聽起來像是一群人在笑。

熱鬧無比而又詭異至極。

「小牛兒……這個笑話也不好笑嗎……？」青龍停止了笑容，略帶關懷地說道，「要不你再告訴我，「家」字怎麼寫？」

天牛頓了頓，回答道：「寶蓋下面一個……一個……」

「一個「豕」。」青龍又說道，「不用我教你了吧？「豕」在古代的意思就是「豬」。「房頂」下面一個「豬」，這個字……多麼有趣？」

僅僅幾句話，天牛的眼神便像是已經死了。

她知道青龍說得不對，可到底哪裡不對？

她多麼希望此時能有個人站起來反駁青龍幾句……可眼前的人不是認命了就是已經徹底瘋了。

「說完了吧……？」天牛沉聲問道，「說完了就讓我走，就算你有再多的理由……「管理螻蟻」也是我的職責，出了事情我無法擔待。」

「真是無趣又死板的女人啊……」青龍嘆了口氣，「那就快去吧，去看看你心愛的寶貝們。」

話音一落，整個房間猛然抖動了一下，彷彿經歷了輕微的地震。

眾人一臉不解，下一秒，房門處滲進了駭人的紅光。